那个夏天的蝉鸣比哪一年都聒噪,教室窗外枝桠疯长,却总也挡不住烈阳。
我只知道什么年纪做什么事,该疯一点的时候不疯,可能更容易后悔一点。
十来岁的时候,传言总是跑得飞快,少年人没有秘密,每一件事都能变成众所周知。
少年人一旦心情好了,眉梢唇角都会透出光来。
他只觉得时问慢慢悠悠,眼前的路又长又安逸。
十六七岁,就是今朝有酒今朝醉。
少年心思堪比六月天,暴雨倾盆的时候乌云罩顶,好像这辈子都不会散了。
雨一停,又立刻豁然开朗、艳阳高照起来。
少年心动是仲夏夜的荒原,割不完烧不尽。
长风一吹,野草就连了天。
因为太喜欢你,所以我如临深渊、如履薄冰。
以至于差点忘了,我17岁,这个年纪里整个世界都是我的。
不需要犹豫也用不着权衡。
我无坚不摧,也无所不能。
毕竟没有什么东西能长久地闷在黑暗里。要么爆发,要么消亡。
市井街巷,熙熙攘攘。
在隐秘之处,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。
我喜欢你,所以希望你被簇拥包围,所以你走的路要繁花盛开,要人声鼎沸。
这世间悲喜不通,某个人的生死别离在别人眼里,可能就只是一捧白花而己。
台下的掌声热烈而经久,就像一场盛大的祝福。
无人知晓他们在一起,但人人都曾见过他们在一起的样子。
所以他们说过“我喜欢你”,但从没说过“我一辈子都喜欢你”。
一辈子太长了,这话太重了。
他之前想的是“我陪你走一段,到你不喜欢了为止”,但现在他有一点贪心,想走得久一点。
名不正言不顺,注定难以见光。见不了光的关系,又注定让人不安。堆积久了,要么一发不可收拾,要么渐行渐远。
转眼又是一场盛夏,但他再也没听过那样聒噪的蝉鸣了。
这周围没人知道,在他的陈年往事里有一个人,只停留了一会儿就走了,他却盯着那处空白望了好久。
明明通讯那样发达,可他们就是在人潮人海间断了联系。
他慌乱躁动的少年期至此仓惶落幕,一生一次,再不能回头。
就算他喝了酒、反应迟钝、不知所措,也会有肌肉记忆带着他像十七八岁的时候一样,追逐回应着他喜欢的那个人,就像深入骨髓的本能。
我的骨骼说,我还是爱你。
江添不再是哥哥,也不再是男朋友,兜来转去,又成了盛望不知该怎么称呼的
人,又成了无法述诸于口的某某。
旁边是熙熙攘攘的人流,身后是明明暗暗的灯火,沿河十里,从古亮到今,长长久久。
年纪小的时候喜欢用盛大的词汇,就连许诺都不知不觉会带上很多人。后来他才明白,他没法替别人承诺什么,何时来何时走、陪伴多久,他只能也只应该
说“我”。
我会陪你过以后的每个生日,我会一直站在你身边,我爱你。
三号路依然长得没有尽头,梧桐荫还是枝繁叶茂。
人间骄阳刚好,风过林梢,彼时他们正当年少。